第 11 章(1 / 4)

阿烬果然预料得不错,一连好几日,外面当真没再见着过一个明亮日头,雨幕横斜,黑云蒙尘,压得宫殿屋脊两端上的鸱尾都不复往日张牙的威风。

宁芙听他的叮嘱,每日睡前都会熄灯落帐偷偷避人涂抹伤药,到今日为止,伤处已见效消了痕,药瓶也正好用空。

可她却没将其随意丢掉,而是趁着沐浴的间隙寻着借口支开秋葵和冬梅,之后悄悄地将其清洗干净,藏进了她的首饰匣里。

本就是个不大的玩意,有琉璃翠珠在上铺盖,自没人发现得了,宁芙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留,但这几日闷闲在芷栖殿内,她的确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,于是偶尔无事,也会拿在手里端看解闷。

雨声淋淋,宁芙无精打采地放下手执的金柄香匙,敛裙从香几内侧起身,没了继续焚香压篆的雅致。

她缓步走到支摘窗前,看着檐下筇竹花架上的并蒂垂丝海棠花已被风雨砸得败了枝头,不禁为芳菲零落惋惜生叹。

目光渐放空,宁芙用指腹压着消了痕的左边腕口,第一次这样盼至晴天。

第四日晨间,宁芙醒得格外早,看着窗外日光朗朗,阴雨终止,她忙开怀起身,没来由得心生欢悦。

时辰还早,可她已经坐不住了,于是摇着床铃将侍候的婢子唤来,简单洗完漱后,宁芙只着一身冻缥色中衣坐在铜镜前,又唤冬梅去给自己取来尚衣局新送来的那套蓝紫色双凤织锦曳地裙。

衣裙从小库房里寻来,冬梅知心的特意挂在院里先去去潮,待拿回寝殿里,就见秋葵已经给公主上好妆髻。

细眉长入鬓,脂粉薄敷,唇点绛,绀发刻意挽得松垮卷曲,是近来玉京城内官眷贵女间最是新兴的慵来妆,尤其加之公主本就生得妩媚的明艳五官,更衬得眉眼间那股子慵美劲更甚,云鬓雾瞳,真真仿若仙子入尘。

冬梅不由呼吸一滞,纵是已然惯见美貌,可公主实在少有这般成熟打扮的时候,眼下褪去了先前装扮上的几分稚气,余的便全是不掩锋芒的招眼。

宁芙察觉到动静,侧目盈盈开口,“还愣在那干嘛,就等你拿来衣裙了。”

闻言,冬梅忙躬身向里走近,待看清公主头上的簪饰样式,她不由低眉落眼于自己手执盘中的那套迷紫雾霰的罗裙,同是蓝紫,正好辉映了公主绀绾双蟠髻上的那支佛手提蓝碧簪,可见真的用了心。

心里实在好奇,冬梅迈步上前与秋葵一同伺候公主更衣,等到最后一件烟柳披帛也搭束完毕,她这才开口询问,“殿下今日这般精心打扮,可是要去见什么重要之人”

秋葵慢一步反应过来,目光落在公主微弯的唇角上,才察觉到公主今日心情似乎很好,就如外面疏朗放晴的天色一般,前几日的雾蒙阴霾俱是不见。

她忽的想到什么,而后恍悟一般笑着附声,“那叫奴婢们猜猜,难不成是驰羽军已经班师回朝,公主殿下这般仔细着装是要去将军府见”

虽是私下的闲语玩笑,但这话也不能僭越说全,不过秋葵已经点到这,即便谢钧将军的名字未出,冬梅自也知道其所指。

谢家素为皇家倚重,老将军更是功高甚伟,在先帝弥留危重,兵权分散于封地三王之际,是他从边境应急率回半数戍疆军,千里奔袭抵京,誓忠相助嫡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登位,而后,又替新皇扫平卓江六郡的流寇匪乱,在南更是威慑南越、扶桑小国不敢擅动,其赫赫卓功,实堪留史之荣。

也正因如此,圣上一早便有意将皇家与谢家的关联缔结得更加紧密,而儿女结亲,则是最有效也最固牢的其一手段。

政治联姻在皇室宗亲中自当屡见不鲜,不少名门贵女甚至公主都只能为家族命途而自我牺牲,不过好在谢钧将军俊颜出挑,文物皆不逊色,自少年领兵起,大大小小历过几十次沙场凶险,却也只在三年前合围雍岐时败过一场,实在算得可堪托付的青年俊将。

所以,这场与谢家的联姻,在皇族女儿看来,非但不是什么负重祸事,反而是人人都有所憧憬期待的好姻缘。

冬梅和秋葵也对谢将军印象颇佳,加之五公主殿下自小便与谢家的二姑娘闺中交好,去将军府的次数每月有三,其间自然少不了与谢钧将军相处熟识,两人关系也明眼可见的愈发亲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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