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(1 / 1)

河清海晏,时和岁丰,这是赵旌毕生的追逐与理想。

——

时年南宋末年,朝廷偏安江南,内忧外患,奸佞当道。

宁宗初期,赵汝愚任右宰相,但因他为皇室宗亲,而朝廷并无宗室子弟官拜宰相的先例,在韩侂胄的煽风点火下,终被罢黜,以观文殿大学士出知福州。

赵汝愚为官端正,清介有守,在位时引理学派文人入朝,深得人心。罢相消息一经放出,不满者众,民间亦哗然,每日皆有人上书求情,写词悼念。然,朝中反对者皆被韩侂胄贬谪,韩侂胄更以此为由指责赵汝愚“倡引伪徒,谋为不轨”,再谪宁远军副节度使,贬永州。

这一年的赵旌,才刚刚满七岁。

他永远记得那个祖父临行前的夜晚,夜空很黑,浓云密布,看不到一颗星星。他不知道祖父在书房里与父亲叔伯们说了什么,只知道父亲叔伯们送祖父出来时,面色均戚戚然。

“爹爹叔伯是舍不得祖父远行么?旌儿也舍不得呢。”他望着祖父道,“祖父什么时候回来?”

祖父抱起他,矍铄的目光一如往常,只是眼底有他看不懂的浓色在积聚。彼时只有七岁的赵旌并不能理解这种浓色,他只是奇怪,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,为什么祖父沉默了那么久,久到他以为祖父不会回答了。

可是就在这个时候,祖父突然笑了,眼底的浓色烟消云散,化作一片赤诚坦然。“待到河清海晏,时和岁丰之时,我便会归来。”赵旌记得祖父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。这句话后来有人跟他说是句谎话,一句用来哄骗孩子的言辞而已,不必放在心上。赵旌不以为然,祖父从不骗人,他迟迟不归,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天下还未承平,还未做到他心目中的河清海晏罢了。

庆元二年正月,赵汝愚赴任途中莫名暴卒,时人泣之,诗曰:“左手旋干右转坤,群邪嫉正竟流言。狼胡无地归姬旦,鱼腹终天痛屈原。”

赵汝愚的灵柩运回临安,家中众人皆泣,唯独赵旌没有。

后来赵旌习文亦习武,他听家里人给他讲祖父过往的故事,才发现世道对祖父是多么的不公。当年祖父明明考中状元,却只因他是宗室子弟的出身,就被黜为榜眼,只不过祖父厉害,外放时挣了大功劳,平息了羌族对边境的骚扰,最终还是一步一步位极人臣。

只可惜......只可惜世道终还是不公!皇室宗亲,与天子同姓,看似风光无限,实则是一把枷锁,牢牢地套在他们肩上!

祖父这般能耐,最终都只落得这样的下场,赵旌自问何德何能,能凭借自己的本事翻过天去?如果说朝堂上的那些人就是这个世道,那么这个世道不要也罢!赵旌决定,他要用自己的双手,亲自去谋求自己的道。

赵旌在武艺上更加刻苦了,与此同时他愈加的谨慎,不轻易展露于人前,平日总作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。道阻且艰,他不想连累家人,有些事情,有些道路,注定只能一个人面对,一个人走过。

有道是,十年磨剑,一孤侠道。十八岁的赵旌多年隐忍,一朝爆发,成果无疑是惊人的。一个又一个贪官污吏的横死,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名横空出世的无名侠客,百姓们将他称之为“红侠客”,因为有人看到他身上的佩剑绑有一段红色布带,那颜色之烈,犹如忠勇之士的一腔鲜血;那迎风之姿,犹如三军将士头上猎猎旌旗,聚散凝军魂。

无人知道赵旌在第一次动手的前夜,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,从祖父的遗物中取出这段红布带的。它原是边境将士的旌旗,可惜受损严重,只剩那么一方了。它从前一直是赵汝愚的贴身之物,赵汝愚跟年幼的赵旌说过,旌旗是三军之魂,旌旗在,人就在,三军最后一个士兵不倒,旌旗就永远不倒。这方残破的旌旗,时时刻刻提醒着他,后来也提醒着赵旌抱守初心,铭记南渡之辱。赵旌把这方残破的旌旗绑在了佩剑上,从此往后,旌旗在,人就在,红侠客在,道就在。

恶人自有恶人磨,开禧三年,为求与金议和,韩侂胄被杨皇后和史弥远设计劫持至玉津园杀死,杀手当中,一名刺客长剑凛然,剑柄红带飘扬,独树一帜。

后来的后来,红侠客仍然活跃在南宋的土地上,红侠客所到之处,贪官污吏尽皆闻风丧胆。有人也曾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过红侠客,见他独自一人坐于茶肆之中,背脊挺拔,却略显孤冷,于是便问他,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,是否在某个漆黑的深夜里,感到过孤独与后悔?红侠客答曰,不曾有过,吾虽只身一人,但心中自有千万人与吾同矣!

在这样漆黑的深夜里,他正如他祖父给他取的名字“旌”,为无数活在暗处的有志之士指明方向,为无数挣扎于困厄之间、看不见未来的百姓送去光亮。

若世间无道,他便化作旌旗指明道路;若此道险阻,他便化作利剑披荆斩棘;若此夜无星,他便化身启明流照大地。他要以自己的道,为世间带去河清海晏,时和岁丰。

(注:《赵旌传》中赵汝愚、韩侂胄等人均是历史上存在的真实人物,赵旌为原创人物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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